坐在紧闭院门的家里,看着愁眉不展的妻子和两个还在嬉戏打闹的儿子,余九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,这日子真是艰难啊,再这么下去几日,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。
余九是晋宁县城里一个普通的汉人小商贩,平日里靠着走街串巷,勤恳买卖倒也能养活一家四口,但也就此而已了,是不可能有多少积蓄的。
然后这回,县城里突然生出变故,据说汉人和那些蛮子起了争端,官府居然还站在蛮子那边,就要拿众多无辜的汉家百姓开刀,而城外还有多蛮子即将杀来,顿时就把所有人都给吓住了,也没人敢出门上街,全都缩在了家里。
如此一来,哪怕余九他有胆子再跑到外头去叫卖什么东西,却也是招揽不到生意的。他唯一能做的,就是守着家人,紧闭门户,祈求不要真起什么乱子了。
可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啊,家中粮食已经所余不多,难道要妻儿跟了自己挨饿,这是一个为人夫为人父的男人绝不愿接受的事情,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听从那些人的意思,大家联合起来,去和蛮子,去和官府斗上一斗了。但那么做又太危险,不是他一个小商贩敢冒险的。
“咣咣咣咣咣……”一阵突如其来的锣声打断了余九的愁绪,让他好奇地竖耳去听,然后那锣声就停住了,随之响起的便是一个不输铜锣响的大嗓门的喝叫:“诸位乡亲听好了,近日有那贼人进入晋宁欲挑起汉蛮两族间的争端,我两族虽小有摩擦,但素来关系和睦,绝不可因为一点小事就伤了和气,给了贼人可乘之机……”
听到这话,余九却是有些不以为然,这话怎么听着都过于空过于假,实在叫人难以信服,难道这是官府听到了某些风声,特地来稳住大家的吗?
但随后的宣讲却还是让他为之一怔:“此番事只因前日两族之人在县衙门前殴斗而起,县尊大人将于明日开堂公审,定当依法而办,绝无半点偏颇,若有心者,明日辰时之后,自可到县衙大堂听审!”
这样的话连续叫了两三遍,才又换作了铜锣的咣咣声,慢慢远去。显然这位是奉命走街串巷,把官府的这一决定传递到城中各处,让每一个百姓都知道县衙有此决定,这还真是极少见的一个做法了。
以往晋宁县里就不像中原地区那样,每过半来月就会来一次公审过堂,好对治下百姓起个教化的作用。在这儿,有时半年都未必有什么公审,即便真有,也没有如此大肆宣扬,叫百姓前来观看的意思,最多也就在衙门外张贴出一张绝大多数人都看不懂的告示而已。
可这回,县衙居然一改常态,实在叫人感到惊讶了。但不知怎的,听着那咣咣而去的锣声,回想着之前那段简单明了的话语,余九居然没有生出怀疑,愿意去相信这一说法,或许这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吧。
“明日吗,如果是真的,我倒真要过去看看呢……”他在沉吟后,口中喃喃念叨了一句。
同样的心思随着这一公审决定的不断传播迅速在县城各处蔓延开来,不光是汉人百姓想要去一观公审,就是那些蛮人,也有此意。在搬入城中,开始融入汉人生活后,其实这些人也早已拥有了和汉人群体一样的诉求,也想有个平静的生活环境,只是他们自己未必愿意承认而已。
……
晋宁城外三十里,白石寨。
这是县城附近十多座蛮人寨子中人口最多,声望最隆的一处了,这里的头人白先和也是当地极有分量的一个人物,只要他登高一呼,多了不敢说,聚集个两三千人还真不是什么坏事。可以说论起势力来,他都在晋宁县令殷泰北之上了。
在常人看来,如此大人物,自然少有什么烦心事了,但事实正好相反,正因如此,他身上的担子比谁都重,因为他知道有时自己的一个想法,就可能影响到数以千计的同胞族人,尤其是当这边还有官府大军存在时。
而现在,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就已摆在了他的面前,晋宁城中汉蛮已势头水火,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起一场大乱,而他是否该早一